要论起最爱的零食为何物的话,大概现在的我也会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棉花糖”三个字。我并非是个喜爱吃甜食的一派,反而会在偶尔的一次收拾整理杂物的时候,将不知道何时买的成堆的已经黏在一起的糖果怀着一种既惋惜又毫不吝啬的心情扔弃掉。
  我非属甜食党,也没有因为吃了过多的糖类零食而导致自己患上蛀牙。相反,即使我摄入了过多的糖分,身体却并未因此而发胖,体重方面也从始至终都是成为衡量我身体素质方面的最为稳定的一项指标的存在。
  小时侯的印象中的棉花糖,在我眼里可以算得上是一项创作艺术的存在:卖棉花糖的大叔在一个圆形的快速旋转的兜型闭环中央盛放的一个小碗里,放上少量的砂糖,然后用一根细长的竹签边旋转边慢慢靠近那个小铁碗的边缘,就像揪住了那无形的白缕丝的一端,便又迅速地左右捣弄,最后那根竹签棒上就像被赋予了魔法一样生出了一朵又大又纯白的棉花球来。再到后来通过在砂糖里加上一些食用色素,那为了展示而插在被稻草杆裹紧的木棒上面的棉花糖,即使在远处也能察觉到它鲜艳的存在了。又大又蓬松的糖团,如果然竹签长一点再举高一些的话,不仔细看还会让人误以为是手里拽着的漂游在空中的气球呢。但这种棉花糖对于小孩来说怎样下口又是一个棘手的问题。通常的结果是解决掉这诱人的东西之后,手里以及嘴甚至是衣服的边角,都会留下残余的痕迹。加之那时候并未养成勤于洁身的好习惯,以致于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会被一种如唾液般粘稠的感觉所缠绕着,让人甚感很是不快。
但我所尝试到的棉花糖并非这种艺术创作气息浓厚,以及在解决时所伴随而来的一系列让人烦扰的问题的东西。我接触到最多的,是那种一小块一小块被塑料包装袋装好然后整齐陈列在超市货物架上贴着各种标签的那一类。在我印象中的小时候,既不是属于那种缠着父母出入于超市商场而大购特购而爱上了这类食物,也未被它那诱人的醇甜吸引住了味蕾。
只是因为在那个年纪之时,父母经常外出进行各种应酬,而我有时究根于毫不知情抑或是即便知道了也表现的无动于衷,因此被交付一个人守家的任务。而每每父母在要回来之前都会打电话问需要带些什么东西。那些琳琅满目的东西的名字我一个也叫不出,但这样甚是无知的我却唯独对棉花糖这名词印象尤为深刻。便脱口而出道:“我要棉花糖。”于是常常会出现这样的场景:父母在深夜归来,叫醒已经睡倒在灯火通明的客厅沙发上的眼角以及脸颊的泪光还未消失的我,电视里放映着叫不出名字的深夜档的庸俗喜剧,然后对我说道:“来,这是你要的棉花糖。”边一只手将那包装精美的东西递到我眼前,“这么晚了,快去睡吧,不用洗漱了,明早起来洗个澡吧。”拿着包装袋凭靠还尚清醒的意识,径直走到幽暗清冷的自己的房间里,因为习惯了摸索,所以即使是不开灯我也能准确无误的爬到自己的床铺上。对于那时孤身一人已是家常便饭的我来说,棉花糖那软腻的香甜已是我能尝到的唯一的温馨的味道了。而后来我偶尔会换成“巧克力”这三个字的名词,父母有时候也会不过问我便带着我指定的东西回来。
如今我这么说并不是用来强调或者抱怨自己小时候家庭关爱的缺失,反而正是因为被父爱母爱的包容与理解我才能成长到如今。而在每次被叫醒的时眼角都泛着泪光的原因,可能是与经常做着的一个人奔跑的梦有关。那时候我总是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捆绑住了一样,无论怎样奔跑都逃不出那个魔掌。
不过不管怎么说,在之后的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热衷于甜食。甚至还在明目之中给自己贴上甜食派的标签。虽然此后父母也不再因为忙于应酬而直到深夜才会来叫醒横侧在沙发上的我,并递出那如同交接棒之类的东西。而我则养成了在母亲来房间查完寝后深夜活动的习惯。
如今母亲也基本不会过问我想要些什么样的零食,按着自己的性子买一大堆东西,但那本该属在其中之列的棉花糖或是巧克力则完全不见了踪影。而我同样也会在某一次放假回家看望时顺带买上一些解馋的零食或是日用的必需品,当然也不会再夹杂着棉花糖和巧克力。即使是由于体质的关系,接触到辣的东西便会由于身体发热而搔痒过敏的我来说,也会偶尔强忍着这般痛苦尝试将一包装袋的辣食解决殆尽。似乎那记忆中带着如此含意的棉花糖早就离我远去了。
当我永远也无法忘记的是,当走在路上的时候,看到那如同同一个做着糖艺的中年大叔摆弄插在绑有稻草的木杆上仿似白色气球般的棉花糖,旁边的小孩拉着父母的手嚷着自己要最大那个而父母应允的时候。我总能回想起那时趁着自己半梦半醒的状态拆开包装袋将一小块棉花糖轻轻含啜在嘴里等到第二天醒来早已化散不见的,与眼前这小孩此刻一样幸福的温馨的味道。